34.海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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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桥翠凭借着记忆里的路线朝着海滩奔去。

越是靠近海边的方向，耳边村民们的呼喊声就越小。他越跑越远直到已经听不见人声，取而代之的是怒涛席卷岸边的声响。

等来到堤坝上，他才察觉到海水已经涨到这样危险的高度。而之前停在码头的那艘小渔船已经消失踪影，可能已经翻了，也可能不知道随着风浪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万人桥翠远远就瞧见站在海浪中的巨大鱼人，比在展厅中斩杀的那两头更为凶恶。以及在附近的夏油杰，他以从未见过的狼狈的模样陷入了困境。

此刻身处大海之中的夏油杰确实伤透脑筋，以往凭借咒灵操术应对这种看着声势浩大实则没多少斤两的咒灵不过抬手的事情。只是此时与生俱来的术式却无法顺利施展，只能够勉强使用咒力应对。

虽然看得不够真切，但岸边的万人桥翠也能看出对方深陷于苦战中。他往前几步还在犹豫要不要靠得更近一些，却只感受到熟悉的拉扯从自己的手上传来。似曾相识的锁链缠绕住自己的双手往海洋中间拉去，破碎不堪却勉强还能维持成型的链条，只是这次链接到的终点是夏油杰。

另一头原本跃起至半空的夏油杰只觉着双腿一坠，仿佛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下狠狠地拽住。突然现出原形的一条锁链拴住了他的双脚，被咒灵抓住了链条中段而迫使他无法随心自由地行动。

站在岸边的万人桥翠才意识到其中的异样。

他原以为破坏了八目大人的雕像后，与升水世津子相关联的咒灵和施加的诅咒便会自然而然地解除。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否定了这个天真的想法，只要对戒的持有人依旧维持着链接，衍生出的咒灵便会持续不断地从两人的联系中获得力量。

“夏油杰！”

万人桥翠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挣脱，他数次竭力大喊，只可惜哪怕嗓子都开始变得沙哑，声音还是被淹没在涛声中。

“夏油杰，把戒指毁掉！”

声嘶力竭的呼喊没有被听到，万人桥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海中间的咒灵拽住了两人中间的锁链，随后猛地扎进了洋流之中，同着原先还旗鼓相当的夏油杰也被狠狠拖进了海水之中直至被淹没。

咒灵的力量就连远在岸边的万人桥翠也来不及反应这一下，猛的被拉下了堤坝，整个人几乎无法反抗地被摔到沙滩。此时涨起的海水已经到他的脖子，虽不足以立刻剥夺他呼吸的能力，可是距离自己的淹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糟糕！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万人桥翠无暇去顾虑其他的方法，连带着夏油杰现在的情况都已经岌岌可危，再不想些办法他们两人都要双双交代在这片风浪中。

这正是鱼死网破前的唯一机会。

万人桥翠没有再耗费多余的力气在支撑身体站立的脚上，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将被锁链死死捆绑住的一只手拔出来。

海水淹没脸庞前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右手手腕沿着肩胛骨传来的撕裂之痛，骨骼压缩时磋磨的声音传递至自己的耳内。

忍住呼痛的冲动，死死屏住气的万人桥翠用那只已经不堪重负的手握住了罪歌的刀柄，砍向在另一只手上越缠越重的诅咒。

这是他最后的一搏了。

名为罪歌的利刃最终不负众望地、利落地将这持续了几十年的诅咒斩成粉碎。

万人桥翠只感觉有什么连带着在海洋深处消逝，连海水带给自己的压力都没有那么沉重了。远处爆发出的冲击的余波，沿着潮水传递过来将几乎快因缺氧而昏过去的他推回到岸边。

身体重重地砸在水泥制的台阶上，也因这种钝痛而稍微取回些意识的万人桥翠用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原先将海洋与天空连成一片的昏暗漆黑被风吹散，鼻腔中那股血腥和恶臭也散去，之前还在张牙舞爪的潮水也慢慢褪去，入眼可见露出岸边细腻的海沙。

“……夏油杰！”

意识到本该出现的另外一个人却没有踪影，万人桥翠只能再次不断地呼喊对方的名字，祈祷能看见那个黑色的身影。

拜托一定要活下来啊！

万人桥翠焦急的心中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如果最初没有将戒指分给他，事情的结果还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或许大海仍然保持了一丝慈悲。

没有等到万人桥翠因自己的过失陷入无底的懊悔，不远处随着潮水逐渐冲过来的是一动不动的穿着黑色衣物的身躯。

一眼就辨认出那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夏油杰，万人桥翠不顾自己已经力竭的状态再次冲回海水之中。

他半是走路半是游到了对方的身边，用另一只还能勉强使上力气的左手，拽住夏油杰的衣领硬是拖回到了沙滩上。

做完这一切的万人桥翠，将夏油杰安置下来的一瞬间忍不住全身卸下力气，瘫软跪倒在一旁。

离岸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可因为要再带上一个比自己大上一圈的人，他就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

只不过经历了这些颠簸，夏油杰紧闭着双眼，仍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不会真的淹死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万人桥翠觉着浑身一激灵，轻轻拍着夏油杰的脸和肩膀试图唤醒对方：“喂醒醒，夏油杰，还有意识吗？能听见我讲话吗？”

海滩附近的居民早就因为之前的避难都被疏散到了其他地方，此时想要立刻找到其他有能力急救的人员也无计可施。

身上的手机也因为之前的泡水而报废了，更何况身处这种偏僻的渔村，真要送去最近医院恐怕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夏油杰之前在海中淹了多长时间？

现在急救还来得及吗？

以前培训过的急救是怎么操作的？

万人桥翠一边通过罪歌试图将最近的罪歌之子呼唤过来，一边观测对方的脉搏和呼吸，努力回想着学生时代学过心肺复苏术的流程。

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对方的衣扣，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手上，忍着手腕的疼痛对着胸骨处的位置按压了几十次。见夏油杰还是没有呼吸，他抬起对方的下巴后捏住了对方的鼻子，对准口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