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总决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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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现在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东云走出华科总部大厦，随便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算前往节目录制现场。

凭借人脉，他联系上了一名节目组的制作人。

“现在组里都乱成一锅粥了！”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直播不让关，现在观众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为什么不让关？”东云问，正要打开出租车门，却看见附近停了一辆豪车，顿时愣了一下。

倒不是惊羡，而是他认出这车是全球限量款，整个市里恐怕就一两辆，其中一位车主他正好知道。

“哎呀这组里又不全是华科的人，听说是贝伦集团插手了，现在大部分娱乐媒体都被控制了。”

果然是贝伦爷爷！东云心下一沉，如果有娱乐圈大佬插手，短时间内就无法夺回直播控制权了。

毕竟华科跟直播平台签了合同，现在出现了这种事还不一定是华科有理。

“那研发组呢？赶紧想办法让选手下线啊！”

提到选手，东云心里那股不安感逐渐扩散开来，兰心被病毒包裹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

“那就更不行了啊，”电话里的人语气更加急躁，“现在游戏服务器中毒了，说简单点就跟你遇到电脑中毒一样，这游戏搭载的操作系统又是全新的，一时半会根本研究不出杀毒补丁！”

“怎么会这样...”东云坐进车内，大脑变得混沌起来。

遇到计算机病毒，最好的办法是关闭电源，拔掉网线，防止进一步扩散。

可现在这种情况，还在游戏中的选手们怎么办！

“完了完了，我们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制作人语带绝望，“选手无法下线，意味着他们的意识会始终被困在游戏里，如果在游戏中死掉的话，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东云忍不住低吼一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不敢再想下去...

电话里的人没有回应，但已然是一种默认。

“砰——”东云握紧拳头猛砸了一下车窗，驾驶座的司机顿时吓得猛按喇叭。

正准备不好气地扭头质问，却见后座位的男子表情阴沉得可怕。

“等我过来再说！先尽力与选手们取得联系！在我来之前，千万不能关闭服务器！”

东云摁灭电话，整具身体往椅背倒去，他用手背捂住眼睛，心脏始终无法平静。

兰心，归鸣，你们千万不能有事...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还在比赛吗？】

【惨了惨了！我有在节目组的朋友说系统中毒了！！！】

【什么！你是说这长的像病毒的东西还真是病毒？！】

【woc！真的假的，选手不还在里面吗？】

乐一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界。

目之所及的建筑正在黑色病毒的侵蚀下消融成一块块像素，街道两侧的建筑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就连天空的太阳，都能被这蝗虫一样的病毒啃噬。

天色因此黯淡下来，不过多久，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而他们，却被阻隔在这个即将灭亡的世界。

“小乐，小心！”

曾德高的呼唤声拉回了乐一秒的思绪，一回神，就见一个病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她吓了一跳，恰时耳边传来几道枪声。

子弹顺着弹道精准击中了眼前这个病毒，一瞬间，病毒化成了烟花般的黑色像素块。

乐一秒凝视着病毒消散的过程，现在，他们唯一能庆幸的——

就是尚且还能用槍消灭病毒。

“谢谢。”她抬头对身旁开槍的归鸣道谢。

归鸣没回声，只是用手按了按她的脑袋，同时另一只手继续射击着不断冒出的病毒。

“砰砰砰——”

曾德高守在最前方，他准头不好，但胜在身体灵活速度快，靠近点反而效率更高。

由于这些病毒的出现，他们被堵在兰心所在的路上。

现在，只有穿过道路尽头的病毒群，才有可能接近兰心。

可他们人数太少，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平衡病毒繁衍的速度。

这样下去不行...乐一秒忧心忡忡地，再次触摸腕表点开个人系统界面。

见她这个动作，背对着她的归鸣顺势问：“节目组还没消息吗？”

“没有，”乐一秒关闭依旧是感叹号弹窗的界面，摇了摇头，“看来是无法联络我们。”

说着顺手消灭了一只脚边靠过来的病毒。

如果能联络他们，不可能等到现在。这只能说明节目组也遇到了麻烦，而乐一秒也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这诡异的病毒上。

“这病毒太奇怪了，能用槍消灭说明也只是游戏模型啊...”她尽量保持冷静地分析。

“可这东西复制的速度太快，除非直接毁掉根源，否则会一直这么繁衍下去。”归鸣说。

提到根源...那答案自然在兰心身上。

病毒是从她身体里出现的。

因此，他们必须想办法穿过这条街道找到兰心。

至于为什么她身上会出现病毒？

现在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只知道，没有外部帮忙，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游戏世界，只能被困在这里无止休地和病毒战斗。

否则，谁也不知道自己被病毒吃掉后，会是什么后果。

望着逐渐空荡的街道，和成群繁衍的病毒，在前线和病毒战斗的曾德高，以及在背后保护着她的归鸣。

乐一秒绞尽脑汁去思考对策。

“啊——”

这时，前方的曾德高忽然摔倒，眼看着病毒大军即将席卷而至，乐一秒立马就要冲上去救他，但归鸣已经先她一步。

“有我。”

耳边掠过他沉稳的嗓音。

再一眨眼，只见他已经跑到曾德高身前，蹲下身朝上面一口气射出五槍，将病毒一团打散。

然后反手拉起曾德高的手臂，拖着他后退，同时单手击破乘胜追击的病毒群，姿态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乐一秒也在远处帮助击散聚集起来的病毒群，合力之下，总算获得了短暂安全。

“谢了，我可能是一时懈怠了。”曾德高从地上爬起来，但起身的动作已变得有些迟钝。

这副身体是感觉不到累的，可曾德高的样子，明显是疲劳征兆。

乐一秒心下一紧。

“身体不会累，不代表精神不会累。”她说。

再这样无止境地战斗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耗死！

听到这话，曾德高本想再次往前冲的身体顿了下，“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淡淡地问，乐一秒却不知道怎么回他。

空气瞬间静默下来，而仅仅是片刻的休憩，道路尽头的病毒已重新凝聚起来，并且已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一旦凝聚，病毒腐蚀模型的速度会更快，毕竟增大了接触面积。

见状，曾德高再次动身向前冲去，嘴里同时发出高昂的声音，划破沉寂。

“我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我现在只想开出这条路！去到兰心那里。”

“至于过去了之后会怎么样，我这个笨蛋脑子根本无法思考这么多。”

“总之——”他扭头看向他们。

“之后的计划你们就替我想吧！把这里交给我！”

说完，他一口气扎进了战斗圈，激烈的槍声传来，每一槍都重重射在乐一秒心上。

站在她身前的归鸣看了看前方，忽扭头望向她：“你打算怎么做？”

分明是看出她已经有了想法，才问出这个问题。

乐一秒神色多了分认真，回道：

“我待在这里只是扯你们后退，我打算去找临溪。”之前归鸣没有和曾德高一起在前线战斗，估计是为了保护她。

“岳临溪？”归鸣微拧起眉。

她点点头，“这里是数据世界，我认为临溪一定有什么办法。”

说完，她当即便打算转身就走。

可归鸣却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这地图不小，你有什么办法找他？而且你一个人...”

他很害怕，她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忧虑起来。

第一次看见归鸣是除了催眠以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乐一秒心口一动，脸上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我不怕。我们现在离兰心距离近，所以病毒才多，越靠近地图中心的位置反而还没这么多病毒。”

“而且之前看到过临溪，他应该没走太远，我正好可以去通知他当前现状，毕竟...”

“他也是我的伙伴啊。”

她信誓旦旦地说。

闻言，归鸣少见地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然后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

乐一秒勾起嘴角，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她前脚一走，归鸣后脚便加入曾德高的战局。

体能第一和体能第二合作，乐一秒一点都不担心。

她循着记忆朝朝地图中心跑去——

他们还能寄希望于节目组吗？还能坚持等待到华科的救助吗？

答案是未知的。

但如果在这里就放弃了，他们也将只有葬身于游戏世界这一个结局。

唯有自救！

乐一秒心里涌起坚定的信念，晃动着胳膊加速奔跑在无人的街道。

中途时不时遇见几只零散的病毒，她都顺手将其击灭。

看这街道的保留状态，她推测病毒大军占领的版图不过十分之一，还算是个好消息。

她边跑边思索着，看见前方是一个下行的坡道，依照脑海中的路线，只要越过这里，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抵达和归鸣见面的地方。

速度比她想的快很多，应该是身体不会疲惫的缘故，只要她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就能一直以身体最快的速度跑下去。

她心下稍定，加快脚步，却在抵达坡道顶点时，正好看见底部下方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临溪——”

她惊喜地欢呼一声，似乎岳临溪也猜到她会来找她。

于是二话不说沿坡顺着冲力跑下，可刚抵达底部的时候，却见岳临溪忽然扭头转向十字路口左侧的暗巷。

“嗯？”乐一秒转身追了上去。

但就在她刚走近暗巷入口之时，只见站在暗处的少年忽然朝她举起手槍——

“砰——”

始料未及的槍声迅雷般袭来，乐一秒瞳孔一缩，调用身体最快的速度躲开，却还是被子弹擦破了脸颊皮肤。

身体却来不及止住冲势，她猛然朝侧前方摔去，身体撞击在暗巷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尽管身体没有产生疼痛感，但这过于紧密的遭遇让她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更让她心神恍惚的是，临溪为何突然对自己开槍...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却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停在她身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脸上依旧没有情绪起伏，这副过分精致的五官重现在模型上后，让他更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了。

“你...”这一瞬间，乐一秒心里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开槍？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可这些问题都还没来及问出口，就见岳临溪忽然蹲下身来，白皙的手顺着她脸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落在她下巴上。

然后十分无厘头地问：

“姐姐，疼吗？”

他声音极淡，仿佛羽毛轻轻落在平静的湖面，在目光里泛起一层难以察觉的涟漪。

“挺疼的。”乐一秒冷冷地说，扭头避开他的手，同时用手臂贴着墙面让自己站起身来，而岳临溪还始终保持着伸手姿势。

“这副身体不会疼，但我心里很失望。”她紧接着说。岳临溪这么聪明，不可能没察觉到游戏的变故。

可他分明有所察觉，却还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朝她射出致命一槍。

乐一秒无法理解，也看不懂他。

此话一出，岳临溪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忽然抬头看她，一双眼睛仿佛镜子一样，倒映出她困惑的神色。

“姐姐知道人类如何能获得永生么？”

又是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可乐一秒却察觉到一丝不对，不由心生忌惮。

她没有回答，却见岳临溪站起身来，向她走近一步。

“姐姐应该听过缸中之脑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乐一秒下意识退后一步，可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壁。

天色突然在这时变得黯淡下来，天上的太阳正进一步被贴上来的病毒分解腐蚀。

岳临溪的眼睛却似乎依旧明亮，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认真，让乐一秒感觉有种被困住的感觉。

她忽然意识到，岳临溪将她引至此处，难道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在她不自觉变得防备的视线下，岳临溪却无所察觉一般自顾自地说：

“这是一个经典的假想，假如一个人的大脑被从身体里切除出来，放进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然后将脑的神经末梢连接计算机，这样，就可以通过计算机程序控制脑的意识。”

乐一秒微微蹙眉，她当然知道缸中之脑这个假想，可巧合的是，他们当下所处的情况，正好和这个假想吻合了。

只是身体没被分离而保留在游戏舱内，可大脑却被计算机程序禁锢在这个游戏世界里。

她抬起眼，想看穿岳临溪说这话的意图，可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却窥见了一抹灼热至极的东西。

她愣住了，从没看见岳临溪出现过这种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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