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梦重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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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颜听出皇帝的坚持：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他，今晚再谈下去的情况将十分不利于她，有话还是留着下次再说。

不情不愿答应：“行吧！”

此时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中，放松心神的洛颜受生物钟限制不住打哈欠，眼角涌出几滴泪水：“你还不走吗？”

“你想赶我走？”

洛颜打哈哈：“我怎么敢赶你走，整个院子都是你的，要走也是我走。”

皇帝吃了一噎，眉间升起郁色，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见状洛颜只得主动给他递台阶，表明自己并无赶人之意：“你不是有政务在身？”

皇帝肯定是很忙很忙的大忙人，分身乏术的那种。

皇帝冷然一哂：“明天没有朝会，紧急政务还有内阁诸公。若等朕从宫里过来，只怕要到下午。姐姐是想多出去一会儿，还是少一会儿？”

洛颜自然是认同前一个比较好，跑完马顺便还可以逛逛街吃个饭之类的。

于是她挥挥手道：“行吧，你自己的院子你随意。”

毫不犹豫起身补觉。

皇帝面沉如水看她离开。

刚走两步，洛颜想起什么转身。

皇帝脸上浮现出几抹不明显的期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她说话。

洛颜严肃：“陛下，你以后不许再偷偷看我睡觉。”

皇帝冷笑一声。

洛颜看他不上心，追加警告：“以后进我屋前必须先敲门，不能不经允许就随意进出我的卧室！”

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皇帝语气微凉：“你是在对谁说的话？”

洛颜眼珠转了转，猜到皇帝的不悦在哪里，尾音略弯：“我对青雀说的啊，他会尊重姐姐的意愿，是吗？”

皇帝这才颔首：“我记得了。”

并不出口保证。

洛颜悻悻，到底不能抓着他强制发誓，只好叮嘱一声：“你让人给你找个房间休息，我去睡了，明天见。”

径自进了里屋。

躺在床上，洛颜双手紧紧抓着薄被的边缘，观察到灯息了，她开始支着耳朵听外边屋子的动静。

好半晌也未听到皇帝离开关上房门的声音。

那他是走了，还是没走？

在床上如烙饼般翻来覆去，洛颜实在睡不着，脑袋中浮现尽是方才种种。

无比闹心，却还得咬牙继续下去。

睡不着，再度翻个身。

洛颜决定还是出去确认下皇帝到底离开没。

她整理好衣服，将自己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皇帝若这次再想手指一挑就把衣领子扯开，那就是做梦。

起床点上灯，洛颜踢踢踏踏一步两晃走出内室。

并不意外看到皇帝身上搭着外袍，身着淡紫色的内衫蜷缩在软榻上睡的正香。

皇帝许是很久都没能得到一场安眠，此刻即便洛颜故意发出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半点苏醒的征兆。

他鼻息沉沉，薄唇紧阖，一双平日里多是冷然紧锁的长眉此时轻柔的舒展着，下方一对纤长的眼睫安然地覆在雪色的面颊上，在灯光的映照下投下淡淡的暗影。

无比安心，睡的深且沉。

洛颜忽然想起多年前，逃亡路上，那个小小孩童与她同住一榻时，也是这般睡觉模样。

十分安稳，像是确认在家长守护下自己一定会安全无虞的小兽，放心地沉睡着。

她心中莫名软了一片。

之前心头潜藏的一段对皇帝唐突行为的气恼，悄然消散。

洛颜端着灯，上下打量熟睡的人。

室内这方软榻近日她没少躺，最初嫌硬，她还让下人准备了靠枕和软垫，打理的舒舒服服，好方便她躺上去看书打发时间。

以她的身形来说软榻躺着刚好，可对长手长脚的皇帝来说，实属算不上友好。

洛颜不明白为何皇帝有床不睡偏要折腾自己。

但看他睡得香甜，又不忍心把他弄醒让他换地方。

毕竟这个幻境中的孟章神君的神魂，是扎扎实实吃过苦受过累，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

虽然她觉得这纯属是他自找，但做梦嘛，不受本人清醒意识控制，也是实打实的经历了一切。

只能长叹息一声。

洛颜从屋内取了一双薄被，轻轻盖在皇帝的身上。

刚想起身离开，却被人抓住了手。

皇帝的意识不算清醒，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姐姐，别走！”

洛颜不知为何竟能从那声音中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想笑又心酸，树立着坚固心防的皇帝，何曾如此明显外露过？

她轻轻拍了拍抓住自己的手臂，声音温柔应道：“我在。”

皇帝傻傻应了一声：“哦。”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皇帝做了以他现在绝不会做的事情。他用头在她的衣袖边蹭了蹭，眉目间尽是依赖，小声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不要离开我……”

洛颜完全遭不住，长叹一口气，答应：“你睡吧，我不走。”

半睡不醒的皇帝十分单纯，全心全意相信她的话。

他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

洛颜为皇帝掖好被角，坐在软榻上托腮看着入睡的皇帝。

回想雪原上一睡多年的银发神君，她困惑：孟章神君，你到底在留恋什么，宁可沉溺心魔幻境也不愿在现实清醒过来？

幻境中有比现实生活更重要的东西吗？

洛颜总觉得孟章神君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思及百里翾之前对他的评语，洛颜又不是很确定。

也许欺骗自己时间太长，压制自己内心欲望越狠的人，反噬的结果就越严重。

气氛太好太宁静，看着看着熟睡的人洛颜不由也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栽了起来。

然后就在悦耳的鸟鸣声中悠然醒来。

伸了个懒腰，洛颜发现自己居然盖着薄被睡在软榻上，原本上边躺着的人不见踪影？

是谁把自己放到榻上的？

用脚指头想肯定是皇帝本尊。

洛颜恨不得捂住脸，糟糕糟糕，她不敢相信皇帝醒来发现她在他身边睡着的画面。

那回忆对皇帝来说有多美好，对她来说就有多惨痛……

自我唾弃：洛颜啊洛颜，你怎么就不能忍下心不管，还嫌皇帝居心够良、动念不够？

此前的举动，分明是把你自己往火坑中推！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洛颜只差没咬着衣袖做个嘤嘤怪，追悔莫及，怎么昨晚就昏了头？

你说不忍心他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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